“从瓦良格到希腊”——正说白罗斯史（二）

波洛茨克城和波洛茨克国家具体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已经无从知晓，我们只知道在九世纪中叶，过去克里维奇人的一支——波洛昌人的土地上已经有了名为“波洛茨克”的城市。在描绘罗斯早期历史的《往年纪事》(Аповесць мінулых часоў)中提到862年，波洛茨克的居民是克里维奇人，并且和东北欧地区其它民族一起请求“罗斯人”，也就是维京/瓦良格人来统治他们，而来统治这些部族的罗斯人领袖，诺夫哥罗德王公留里克把波洛茨克城封给了他的将领。 无论克里维奇人是否真是自愿要求瓦良格人来统治自己，至少这份记录说明，在862年之前，克里维奇人就已经建立了波洛茨克。关于波洛茨克的建立，一般认为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它位于所谓“从瓦良格到希腊”(Шлях з варагаў у грэкі)的重要商路上。这是一条从东北欧到黑海北岸的路线，主要有两条支线（加上之前提到的“琥珀之路”就是三条），都以水路为主。正如诺夫哥罗德(Вялікі Ноўгарад)建立在东线上游的沃尔霍夫河(Волхаў)和伊尔门湖(Ільмень)边，波洛茨克正是建立在西线上游的西德维纳河边。这条商路源源不断地向拜占庭帝国输送着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手工业品、来自今天俄罗斯北部的木材、毛皮、蜡和蜂蜜以及来自波罗的海的琥珀。不少早期东斯拉夫城市都是沿着这条商路建立的。 米科拉·埃尔马洛维奇(Мікола Іванавіч Ермаловіч)认为在罗斯人统治之前，克里维奇人已经以部落联盟为基础，开始建立早期国家。一些斯堪的纳维亚的萨迦也提及了一些可能是早期波洛茨克统治者的名字。但无论克里维奇人是否真的独立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正如《往年纪事》所述，862年，克里维奇人最终投向了留里克的统治，成为了早期罗斯国家的最初部分之一。 907年、911年、941年、944年，奥列格(Алег)和其子伊戈尔(Ігар)四次发动对拜占庭的远征，克里维奇人和波洛茨克都参与其中，这表明波洛茨克已经参与进了罗斯国家的政治和军事生活。 《往年纪事》在980年提到，当时的波洛茨克王公叫罗格沃洛德(Рагвалод)，他“来自海外，在波洛茨克掌权”。有的语言学家认为这一名字可能和斯堪的纳维亚常见的人名Ragvald有密切关系，但也有人认为这个名字和弗谢沃洛德(Усевалад)一样都是斯拉夫词源的。1479年的莫斯科编年史称，罗格沃洛德在斯维亚托斯拉夫·伊格拉维奇(Святаслаў Ігаравіч)担任基辅大公期间（即945-972年）来到波洛茨克掌权。这是第一位有名有姓地见于史籍的波洛茨克统治者。 罗格沃洛德统治波洛茨克和三个斯维亚托斯拉维奇之争 970年，统治着全罗斯的基辅王公斯维亚托斯拉夫把罗斯的土地分封给了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雅罗波尔克(Яраполк)驻守基辅，二儿子奥列格(Алег)去管理德列夫利安人(Драўляне)（基辅以西、德列戈维奇人以南的一支东斯拉夫人）的土地，而三儿子弗拉基米尔(Уладзімір)则去统治诺夫哥罗德。他自己则带军出外征战。972年春天，斯维亚托斯拉夫被佩切涅格人(Печанегі)袭杀，连头盖骨都被佩切涅格人做成了酒杯。 本来顺理成章，由长子雅罗波尔克来继承基辅王公之位，继续维持对罗斯国家的松散统治，但事情却在这时候有了转机。原来，斯维亚托斯拉夫有一位将军投奔了雅罗波尔克，名叫斯维涅尔德(Свенельд)，他因儿子被奥列格所杀而忌恨奥列格。于是他总是怂恿雅罗波尔克进攻自己的弟弟来取得土地。于是977年，雅罗波尔克发动了针对奥列格的战争，并在奥夫鲁赤(Аўруч)（乌克兰西北部，就在德列夫利安人的土地上，应该是奥列格的封地）战役中击杀了自己的弟弟，吞并了他的封地。而弗拉基米尔闻风逃离了诺夫哥罗德，于是诺夫哥罗德也被雅罗波尔克统治，他一人又重新统一了整个罗斯国家，但却埋下了他和弟弟弗拉基米尔手足相争的仇恨种子。 980年，弗拉基米尔带着瓦良格人军队回到了诺夫哥罗德，意欲与他的哥哥决一死战。于是兄弟两人都开始在罗斯国内的其他势力中寻求盟友，波洛茨克自然作为一个重要的政治势力登上了罗斯内斗的舞台。弗拉基米尔首先请求与波洛茨克王公罗格沃洛德的女儿罗格涅达(Рагнеда)联姻，结果反遭罗格涅达拒绝，还被羞辱了一番。于是罗格沃洛德便打算把女儿嫁给罗斯名正言顺的主人雅罗波尔克，而站在雅罗波尔克这边。不料此时被罗格涅达甩了的弗拉基米尔勃然大怒，竟然集结军队来进攻波洛茨克。罗格沃洛德哪里是准备打一场彻底的内战的弗拉基米尔的对手，波洛茨克很快被攻破，罗格沃洛德和他的妻子与两个儿子全部被杀，罗格涅达也被弗拉基米尔强掳为妻。波洛茨克首位有名有姓的统治者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波洛茨克也被纳入了弗拉基米尔的版图。 弗拉基米尔于是挥师南下围攻基辅，雅罗波尔克却毫无招架之力。城守到一半，同样参与守城的将领被弗拉基米尔买通，怂恿雅罗波尔克逃出了基辅，逃往罗德尼亚(Родня)。结果罗德尼亚又发生灾荒，眼看防守无望，雅罗波尔克只好向自己的弟弟投降。结果他去找弗拉基米尔时，刚一进门，就被两位瓦良格人用剑捅穿了肚子，一命呜呼。他的妻子也被弗拉基米尔强奸。说起这位妻子，她原本是一位希腊修女，是他父亲斯维亚托斯拉夫远征拜占庭的时候掳来的；当弗拉基米尔强奸她时，她其实已经怀有身孕，随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弗拉基米尔倒也心挺宽，给这名男孩取名斯维亚托波尔克(Святаполк)，完全当自己的儿子抚养。而罗格涅达那边他当然也没闲着，生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的大儿子叫做伊贾斯拉夫(Ізяслаў)（有争议，也有记载称有五个儿子，不过其中两个重名；还有研究认为伊贾斯拉夫是她唯一的孩子）。由此，弗拉基米尔在兄弟相争中最终胜出，成为了罗斯国家唯一的统治者。 头三个罗格沃洛多维奇和波洛茨克的崛起 拉吉维乌编年史记载，罗格涅达曾经尝试在弗拉基米尔熟睡时刺杀他，弗拉基米尔却醒了过来。他本想杀了罗格涅达，但伊贾斯拉夫却持剑护卫他的母亲。弗拉基米尔感到很惊奇，于是就问他的波雅尔(Баяры)（即罗斯地区的贵族）们应该怎么处理，他的波雅尔们也对伊贾斯拉夫印象深刻，于是就说：“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放过他的母亲吧。让我们恢复她父亲的土地，留给她和她的孩子吧。”于是弗拉基米尔非但没有杀了母子，还把母子二人送回了波洛茨克。罗格涅达终于得以回到故土生活，直到1000年去世。 988年，为了迎娶拜占庭皇帝的妹妹安娜(Анна)，弗拉基米尔皈依了希腊礼的基督教(即后来的东正教)，他的所有儿女也都随他皈依，这标志着罗斯国家基督教化的开始。不过要注意的是，基督教绝非弗拉基米尔受洗后就一蹴而就地在罗斯大地广为接纳：一方面作为和拜占庭的传统贸易商道，希腊基督教必然早就在罗斯地区有一定的影响力；另一方面斯拉夫异教的势力仍然很顽强，全罗斯的基督教化还面临着相当大的阻力。 弗拉基米尔受洗后，虽然按照基督教一夫一妻的教义，他之前所有妻室都得被废除，但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儿子。于是他便大行分封，把国土分给他的许多儿子，波洛茨克自然被封给了他原来主人罗格沃洛德的外孙——伊贾斯拉夫。这标志着罗斯国家治理地方的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原来以部落和部落联盟为主的政治形态转型为封建式的公国。原来的国土以这种戏剧性的形式重新回到了罗格沃洛德的后代手里，不知道罗格沃洛德泉下有知，会做怎样的感慨。 伊贾斯拉夫的统治开创了波洛茨克的伊贾斯拉维奇王朝（当然也被视作留里克的分支，有时也按伊贾斯拉夫的外公被称作罗格沃洛多维奇王朝）。伊贾斯拉夫的功绩很可惜都没能见于史籍，但1954年诺夫哥罗德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了他的印章，或许说明他在任期间曾致力于内政和外交事务。他的任期也是波洛茨克推进基督教化的时代。992年，波洛茨克教区(Полацкая епархія)成立，这也是罗斯地区成立的最早教区之一。 1001年，伊贾斯拉夫去世，他年仅十几岁的儿子弗谢斯拉夫(Усяслаў)即位；但仅仅两年之后，1003年，弗谢斯拉夫就很快去世了。于是伊贾斯拉夫的另一个儿子布拉奇斯拉夫(Брачыслаў)即位。（他们两个无论是年龄大小还是当政时间都有争议，唯一能确定的是弗谢斯拉夫在1003年去世，而布拉奇斯拉夫继承了波洛茨克统治地位）不过我们还是没办法了解1020年以前布拉奇斯拉夫早年的统治情况。不过可以确定的是，1015年基辅王公弗拉基米尔死后，他的子嗣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基辅王公宝座的争夺战。波洛茨克并没有卷入到这场争夺战中，因此也很难进入史籍编纂者的目光中。直到斯维亚托波尔克被打败逃往波兰之后，布拉奇斯拉夫才带领波洛茨克开始他的征程。 冰岛萨迦《埃蒙德的萨迦》(Eymundar þáttr hrings)记载，当时打败了斯维亚托波尔克的新任基辅王公雅罗斯拉夫(Яраслаў)要求布拉奇斯拉夫移交边境区域，而当时波洛茨克的瓦良格队伍长官埃蒙德则提议先发制人。1021年，布拉奇斯拉夫突然率军攻占了诺夫哥罗德，大肆劫掠后返回。不料他在回波洛茨克的半路上，在苏达米尔河(Судамір)畔被雅罗斯拉夫拦截并击败，被掳掠的诺夫哥罗德人又被送回了诺夫哥罗德，而布拉奇斯拉夫则逃回了波洛茨克。最终双方签署了和平协议，诺夫哥罗德归伊贾斯拉夫所有，而维捷布斯克(Віцебск)和乌斯维亚提(Усвят)两座城市（可能还包括明斯克）给布拉奇斯拉夫。萨迦还说，以基辅为中心的罗斯剩余部分由他们两人共同统治，而这有可能是真的，因为1024年，雅罗斯拉夫没有住在基辅，而是在诺夫哥罗德。但是1026他又和自己的弟弟以第聂伯河为界瓜分了罗斯，说明罗斯剩余地方的统治权并没有布拉奇斯拉夫的份；因此也有可能布拉奇斯拉夫并没有得到罗斯的统治权，而雅罗斯拉夫只是由于安全原因没有去基辅。但布拉奇斯拉夫至少扩张了自己的地盘并实力大增，这是可以肯定的。 同时，布拉奇斯拉夫通过征讨波罗的人部落，将自己的领土一路扩张到了波罗的海岸边，加强了对“从瓦良格到希腊”商路的控制。他还大大扩充了波洛茨克城市的规模，城市面积达到了40公顷；他还建造了围绕着波洛茨克的外城。在他统治时期，波洛茨克公国领土扩张、经济繁荣，且本土没有遭受大的战乱。 弗谢沃洛德·布拉奇斯拉维奇争夺基辅王公之位 为了纪念他的兄弟，布拉奇斯拉夫把他的儿子命名为弗谢斯拉夫。在布拉奇斯拉夫于1044年去世之后，弗谢斯拉夫·布拉奇斯拉维奇就接任成为了波洛茨克王公。传说他是他母亲靠魔法生下来的，因此也被称为“巫师弗谢斯拉夫”(Усяслаў Чарадзей)。弗谢斯拉夫执政的头几年也在史籍中无从查证。我们能知道的只有1060年，弗谢斯拉夫参与了罗斯诸王公们对托尔克人(Торкі)的征讨并大获全胜。 1065年，弗谢斯拉夫向雅罗斯拉夫的孙子，诺夫哥罗德王公姆斯季斯拉夫·伊贾斯拉维奇(Мсціслаў Ізяславіч)开战，并包围了普斯科夫，正式发动了罗斯内战。1067年，他攻占了诺夫哥罗德并展开了劫掠。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有的学者认为是有领土纠纷，而有的学者认为就是一场单纯的劫掠。但无论如何，他对诺夫哥罗德的劫掠激怒了其它的罗斯王公。雅罗斯拉夫的三个儿子——基辅王公伊贾斯拉夫、切尔尼戈夫(Чарнігаў)王公斯维亚托斯拉夫和佩列亚斯拉夫(Пераяслаў)王公弗谢沃洛德(Усевалад)组成了联军讨伐弗谢斯拉夫。他们的大军冒着冬天的严寒一路北上，攻占了明斯克，并展开了血腥的屠杀和劫掠。（讽刺的是，这是明斯克城第一次见于史册，于是明斯克人把1067年当作建城年份来纪念）随后，3月3日，他们在明斯克郊外的涅米加河(Няміга)遇到了弗谢斯拉夫赶来驰援的大军。当天天降大雪，双方军队冒着风雪和严寒在河边展开了残酷的厮杀——这场战斗是古罗斯史上规模最大、最为残酷的战斗之一，但双方的死伤都已不可考证。结果雅罗斯拉维奇取得了战斗的最终胜利，而弗谢斯拉夫则带领残兵一路撤退。 雅罗斯拉维奇们并没有追赶弗谢斯拉夫的残军，而是开始劫掠波洛茨克公国南部的土地。直到7月10日，雅罗斯拉维奇们终于想到要和战败者谈判了。他们兄弟三人吻过十字架发誓，如果弗谢斯拉夫主动前来，他们将不会加害弗谢斯拉夫。于是弗谢斯拉夫只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坐船渡过第聂伯河，前往战胜者的营地谈判。可是伊贾斯拉夫刚把他领进营帐里，雅罗斯拉维奇的人就背弃了誓约，把弗谢斯拉夫父子通通抓了起来，送到基辅投入了地牢。原本被弗谢斯拉夫从诺夫哥罗德赶跑的姆斯季斯拉夫来接替他做了波洛茨克王公。 于是作为胜利者的雅罗斯拉维奇们风风光光地凯旋而归，本以为可以继续享受太平生活。但就在隔年，1068年，波洛韦茨人(Полаўцы)就大举进攻罗斯地区。结果雅罗斯拉维奇们在阿尔塔河(Альта)战役中竟然发生了内讧，使得波洛韦茨人大获全胜，罗斯王公们却四散奔逃，伊贾斯拉夫和弗谢沃洛德逃到了基辅，而斯维亚托斯拉夫逃回了他的封地切尔尼戈夫。基辅人民于是怪罪雅罗斯拉维奇们的无能，要求释放弗谢斯拉夫。伊贾斯拉夫本想秘密杀死弗谢斯拉夫，不料起义人群浩浩荡荡已经开来，于是就和弗谢斯拉夫一起仓皇逃离基辅。伊贾斯拉夫逃到了波兰，寻求他的侄子波兰国王鲍莱斯瓦夫二世(Баляслаў II)的帮助。 9月15日，起义人群把弗谢斯拉夫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并拥立他成为新的基辅王公。11月1日，斯维亚托斯拉夫终于击败了波洛韦茨人，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入主基辅的波洛茨克王公；而第二年，1069年，在鲍莱斯瓦夫的支持下，伊贾斯拉夫又从波兰带着大军杀回了基辅。弗谢斯拉夫看大事不妙，假装带着基辅人民到别尔哥罗德(Белгарад)准备迎战，却在夜里偷偷溜回了波洛茨克。到了白天，基辅人民才发现自己被背叛，为了防止波兰士兵破坏基辅，于是就向伊贾斯拉夫投降了。而当时名义上的波洛茨克王公，伊贾斯拉夫的儿子姆斯季斯拉夫则先到了基辅，用极其残忍地方式杀死了70名参与释放弗谢斯拉夫的民众，还把另一些人挖去双眼，其中很多人甚至被无辜冤枉。5月2日，伊贾斯拉夫重新坐上了基辅王公之位。他原本把波兰人派到各地养尊处优，结果他们却被民众偷偷杀掉了，而鲍莱斯瓦夫二世也回了波兰。他又派军队从弗谢斯拉夫手里夺下了波洛茨克，姆斯季斯拉夫又到了波洛茨克主政，不过很快死去，由他的弟弟斯维亚托波尔克接任。 1069年10月，弗谢斯拉夫招募了一些芬兰部落的领袖，再次攻打诺夫哥罗德。但是10月23日，他却被诺夫哥罗德人打败了，自己也成了俘虏，不过很快就被释放了。1071年，他卷土重来重返波洛茨克，成功把斯维亚托波尔克赶跑，又坐回了波洛茨克王公的位置。于是他一鼓作气开赴明斯克，征讨沃伦(Валын)和图罗夫王公雅罗波尔克·伊贾斯拉维奇(Яраполк Ізяславіч)，结果在格洛季奇斯克(Галацічаск)被打败，碰了一鼻子灰。 有趣的是，此时雅罗斯拉维奇们又开始闹兄弟不和。斯维亚托斯拉夫先是和弗谢沃洛德联合起来把伊贾斯拉夫赶出了基辅，当上了基辅王公，又进一步诬陷伊贾斯拉夫暗中和弗谢斯拉夫勾结。伊贾斯拉夫带着大量钱财再次逃往波兰，却被波兰人没收了钱财之后又赶走了。 1076年12月27日，基辅王公斯维亚托斯拉夫·雅罗斯拉维奇去世；1077年1月1日，他的弟弟弗谢沃洛德接任基辅王公。伊贾斯拉夫不知又是如何勾结上了波兰人，趁机大举来攻。最终双方签订合约，伊贾斯拉夫又在7月15日重登基辅王公位，而把斯维亚托斯拉夫的儿子奥列格送到了切尔尼戈夫的弗谢沃洛德那里。趁基辅的乱局，弗谢斯拉夫在1077年春天再度发兵攻打诺夫哥罗德王公格列伯·斯维亚托斯拉维奇(Глеб Святаславіч)，这又引起了雅罗斯拉维奇们来出兵讨伐。1077年夏天，和1077年到1078年的冬天，他们两次征讨波洛茨克。 可是这时意外发生了——之前在弗谢沃洛德那里的奥列格·伊贾斯拉维奇设法逃了出来，带着波洛韦茨人向时任切尔尼戈夫王公的弗谢沃洛德杀了过来。被打败的弗谢沃洛德只好逃去基辅投奔哥哥伊贾斯拉夫。于是伊贾斯拉夫带着他的儿子雅罗波尔克（当时格列伯被杀，他接任了诺夫哥罗德王公），弗谢沃洛德也带着他的儿子斯摩棱斯克王公弗拉基米尔·弗谢沃洛多维奇“莫诺马赫”(Уладзімір Усеваладавіч "Манамах")率领部队迎战奥列格。虽然雅罗斯拉维奇的军队最终获胜，但基辅王公伊贾斯拉夫却在10月3日的战斗中阵亡了。于是弗谢沃洛德接任基辅王公，而安排儿子弗拉基米尔接替自己任切尔尼戈夫王公，侄子雅罗波尔克掌管弗拉基米尔(Уладзімір)和图罗夫。 11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弗谢沃洛德又对斯摩棱斯克发动了征伐，结果遭到了弗拉基米尔“莫诺马赫”的报复性袭击。波洛韦茨人也在此时发起侵袭，他们联合弗谢沃洛德和弗拉基米尔洗劫了明斯克城，整座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 弗谢斯拉夫在位时四处征战，大大消耗了前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波洛茨克实力，连年的战火与劫掠使得波洛茨克大地满目疮痍，受损严重。弗谢斯拉夫确实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为了彰显波洛茨克“和基辅与诺夫哥罗德的同等地位”，他修建了波洛茨克圣索菲亚大教堂，其上的钟还是1066年时从诺夫哥罗德圣索菲亚大教堂上拆下来的。 罗斯其它地区要到1097年的柳别奇(Любэч)王公会议才确立采邑制度，完善分割继承法，而波洛茨克和诺夫哥罗德的王公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不过波洛茨克地区其实早已实行类似的制度。弗谢斯拉夫在世时，就已经把波洛茨克的土地分给了他的六个儿子管辖。1101年4月14日上午9点，弗谢斯拉夫溘然长逝，他的六个儿子瓜分了波洛茨克公国的土地：鲍里斯(Барыс)继承波洛茨克，格列伯继承明斯克，罗曼(Раман)继承德鲁茨克(Друцк)，大卫(Давыд)继承伊贾斯拉夫，斯维亚托斯拉夫继承维捷布斯克，罗斯季斯拉夫(Расціслаў)继承鲁科米尔(Лукомль)。（具体分法存在争议，这里只提出一种可能性）自此，波洛茨克进入了分裂割据时代，波洛茨克公国也不再是对基辅王公之位的强有力威胁了。 值得一提的是，弗谢斯拉夫的孙女欧福新(Еўфрасіння Полацкая)（1104-1167，又称“波洛茨克的欧福新”）拒绝了所有人对她的求婚，执意瞒着父母成为了修女。她勤奋学习，乐善好施，晚年还去了君士坦丁堡和圣地耶路撒冷朝圣，最终在圣地去世。她的圣髑先是被送往基辅洞窟修道院，直到1910年才返回波洛茨克。去世后，她同时被天主教和东正教封圣，成为了东斯拉夫民族唯一一位童贞圣人，也是白罗斯15位主保圣人之一。 波洛茨克公国的衰落 弗谢斯拉夫死后，波洛茨克公国陷入了长期的分裂、去中心化和权力斗争当中。12世纪的波洛茨克战乱不断，王公换了又换，今年我被赶下来，明年我又重新上位，权力交替极其频繁。1127年，当时的波洛茨克王公大卫·弗谢斯拉维奇被民众驱逐，而鲍里斯被迎来登基。当时的基辅王公姆斯季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Мсціслаў Уладзіміравіч)趁机介入了波洛茨克局势。他带领诸侯联军再次洗劫了波洛茨克的土地，并承认鲍里斯为合法的王公。结果1128年，国人又重新拥立大卫。姆斯季斯拉夫就在1129年再次征讨波洛茨克，俘获了大卫、斯维亚托斯拉夫、拉斯季斯拉夫和他们所有的亲属，并把他们打包送去了基辅，后来又在1130年把他们赶去了拜占庭；这一次姆斯季斯拉夫攻下波洛茨克并没有再立新君，而是直接选择吞并了波洛茨克公国。 1132年，姆斯季斯拉夫去世，波洛茨克卫彻趁机驱逐了他派来统治波洛茨克的儿子，重新选举斯维亚托斯拉夫的儿子——罗格沃洛多维奇家族的瓦西里卡·斯维亚托斯拉维奇(Васілька Святаславіч)成为波洛茨克王公，波洛茨克公国又再次从基辅的统治下独立，但波洛茨克国家的分裂与内斗却没有停止。 1144年，瓦西里卡去世，而他的堂弟罗格沃洛德-瓦西里·鲍里索维奇(Рагвалод-Васіль Барысавіч)在权力斗争中获胜，成为了新一任波洛茨克王公。但好景不长，1151年，波洛茨克人又秘密反对罗格沃洛德，并成功把他囚禁了起来。他们拥立他的堂兄罗斯季斯拉夫·格列博维奇(Расціслаў Глебавіч)成为新一任王公，而罗格沃洛德被送往明斯克继续囚禁。1158年，由于基辅王公尤里·多尔戈鲁基(Юрый Далгарукі)的命令，罗斯季斯拉夫被迫释放了罗格沃洛德，但罗格沃洛德一被放出来，就从明斯克逃到了斯卢茨克，又占据了德鲁茨克，赶走了统治这里的罗斯季斯拉夫的儿子格列伯，还成功抵御了罗斯季斯拉夫与他的两个弟弟——沃洛达里(Валадар)和弗谢沃洛德的攻击，并与他们讲和。但同年，波洛茨克人密谋要刺杀罗斯季斯拉夫，罗斯季斯拉夫知道后，赶紧离开波洛茨克逃往明斯克。于是罗格沃洛德联合斯摩棱斯克王公，与1158年7月8日又一次夺取了波洛茨克王位。他围攻明斯克十天十夜没能攻下，于是不得不又和罗斯季斯拉夫讲和。此时的波洛茨克俨然形成了罗格沃洛德和大卫多维奇们与格列博维奇们对峙的局势，双方又有过多次摩擦，但始终没有谁能更进一步击败对方。 1161年，罗斯季斯拉夫去世，沃洛达里成了新的明斯克王公。1162年，罗格沃洛德抓准时机包围明斯克，想趁此机会一举消灭格列博维奇的势力，结果却遭遇打败，许多波洛茨克人被杀，他本人也逃往斯卢茨克，后来转进德鲁茨克，再也没能回到波洛茨克。同样参与征伐罗格沃洛德的瓦西里卡之子，当时统治维捷布斯克的弗谢斯拉夫·瓦西里科维奇(Усяслаў Васількавіч)被推举为新一任波洛茨克王公。1167年，沃洛达里率领大量立陶宛人组成的军队进攻弗谢斯拉夫，把他击败后自己坐上了王公宝座，又准备发兵攻打弗谢斯拉夫的老巢维捷布斯克。但此时他得知斯摩棱斯克王公站在弗谢斯拉夫一边，于是他只得带兵回到明斯克，又重新把波洛茨克王宫的位置还给了弗谢斯拉夫。沃洛达里也在这年去世了，他的儿子弗拉基米尔接替他掌管明斯克。（这也存在争议，并没有关于这之后明斯克的统治者是谁的明确记载） 弗谢斯拉夫一直同时统治着波洛茨克和维捷布斯克，并维持着与斯摩棱斯克的良好关系，直到1180年他去世，他的堂弟鲍里斯·大卫多维奇接任波洛茨克王公。1186年，他去世之后，弗拉基米尔接任成为王公。（这一段存在很多疑点，包括弗谢斯拉夫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这个弗拉基米尔是否就是沃洛达里的儿子等等，此处暂时按这样叙事） 弗拉基米尔当政时，周围的政治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要由德意志人的骑士团组成的十字军进军波罗的海地区，意图征服这片不信仰基督教的土地。1186年，弗拉基米尔同意德意志人到立夫人(Лівы)（波罗的海沿岸，居住在相当于现在拉脱维亚里加湾附近土地的一支波罗的人）的土地上去传教。结果到1207年，骑士团就完全控制了立夫人的土地——利沃尼亚(Лівонія)，并进一步进逼臣属于波洛茨克的库肯尼斯公国(Кукенойскае княства)，其王公维亚奇卡(Вячка)不得不把国家半数的领土割让给了里加主教阿尔伯特(Альберт)。但当他得知骑士团正在乘船返回德意志时，就准备发动进攻夺回土地；不料此时骑士团的部队正因风向不对滞留在德维纳河口，得知维亚奇卡的意图后，骑士团决定先发制人发动攻击。维亚奇卡听说骑士团打来了，甚至还没交战，就把他的城市付之一炬，逃往罗斯，而骑士团则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整个库肯尼斯公国。就这样，波洛茨克彻底失去了利沃尼亚，也失去了对它极其重要的贸易路线上游的控制权。 为了回应里加方面的侵略，弗拉基米尔禁止里加商人到波洛茨克的土地上经商。1210年，里加方面派出代表与弗拉基米尔谈判，希望能重新开放里加商人进行贸易；而弗拉基米尔担心被骑士团占领的那些原来臣属于波洛茨克的立夫人的土地，不过最终双方还是达成协定恢复了贸易。逐渐壮大的骑士团成为了波洛茨克在北方的重要威胁。另一个新的对手是在西部悄然强大起来的立陶宛人。他们频繁袭扰周边国家，并逐渐成为一股独立而强大的政治势力，甚至敢于侵犯骑士团的领土。这时立陶宛人和罗斯人的互动已经相当密切，他们常常会参与罗斯人，尤其是波洛茨克的军队，卷入到罗斯国家之间的战争中。 1216年，遭受骑士团进攻的爱沙尼亚人希望弗拉基米尔帮助他们对抗里加，并承诺会在夏天发动一场进攻。但正当弗拉基米尔从波洛茨克、明斯克、立陶宛、斯摩棱斯克、维捷布斯克和德鲁茨克召集起大军的时候，他却突然去世了。他的弟弟瓦西尔卡接任波洛茨克王公。6年后，1222年，瓦西尔卡也去世了，此时斯摩棱斯克王公趁机夺下了波洛茨克，并扶植了一位斯摩棱斯克贵族——斯维亚托斯拉夫·姆斯季斯拉维奇(Святаслаў Мсціславіч)担任波洛茨克王公。1232年，为了争夺斯摩棱斯克公国的控制权，斯维亚托斯拉夫带着波洛茨克军队和立陶宛人打向了斯摩棱斯克。他成功当上斯摩棱斯克王公后，波洛茨克王公的位置就由维捷布斯克王公，一位名叫布拉奇斯拉夫的留里克贵族接替了。 迎来结局 布拉奇斯拉夫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位名叫陶特维拉斯(Таўцівіл)的立陶宛贵族，显示出当时立陶宛人和波洛茨克的关系之密切。布拉奇斯拉夫死后，可能经过了他的儿子康斯坦丁(Канстанцін)（康斯坦丁的真实身份仍然有争议，本文就将他视为布拉奇斯拉夫的儿子好了），不过最后他的女婿陶特维拉斯成为了新一任波洛茨克王公——这是第一次有非罗斯人成为波洛茨克的王公。由于蒙古入侵、基辅被毁，罗斯地区原有的权力结构被彻底打破、四分五裂。本来就半独立于基辅的波洛茨克在此时投向了立陶宛人一边，也体现出罗斯国家即使表面上的统一也已经不复存在。 1243年，立陶宛人的领袖明道加斯(Міндоўг)以新格鲁多克(Навагрудак)为中心成立了立陶宛大公国(Вялікае Княства Літоўскае)。他起先皈依东正教，但为了争取利沃尼亚骑士团的支持，后来他又改宗天主教（1253年被封为立陶宛国王，但随后于1261年他就又重新皈依了立陶宛异教）。陶特维拉斯就是这位立陶宛国家开创者的侄子，但他却是因为反对明道加斯而被逐出立陶宛的（事实上明道加斯皈依基督教也是为了挫败他组织的同盟，他还割让了立陶宛西部的土地给骑士团），不过他在立陶宛还保有着一定的影响力。1254年，双方和解，陶特维拉斯接受明道加斯的统治——此时的波洛茨克公国已经半依附于立陶宛。 明道加斯于1263年遇刺后，陶特维拉斯卷入了对立陶宛大公宝座的争夺战中，并在同年被杀身亡。此后的波洛茨克王公之位究竟由谁接替，至今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来自立陶宛的家族控制了波洛茨克公国的王位。最终于1307年，波洛茨克的土地自愿加入了立陶宛大公国，成为其一块自治的地区；波洛茨克最终也被纳入了立陶宛大公国的版图。 波洛茨克国家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伊贾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之前，波洛茨克地区实际上处于克里维奇人组成的松散的部落联盟状态。从伊贾斯拉夫到弗谢斯拉夫·布拉奇斯拉维奇之间，波洛茨克公国完成了封建化、基督化的转型，作为一个半独立于基辅的罗斯国家，依靠“从瓦良格到希腊”的商路蓬勃发展，奠定了波洛茨克作为最强大的罗斯国家之一参与争霸的实力基础。第三个阶段则是弗谢斯拉夫之后，经过长年的争霸战争，波洛茨克国力大大损耗，弗谢斯拉夫死后的分封又更加削弱了波洛茨克，面对骑士团来临、立陶宛人崛起，尤其还有蒙古人入侵击碎罗斯地区权威的新外交形势和前所未有的外部压力，已显弱小的波洛茨克不得不投向立陶宛的羽翼，最终成为了立陶宛大公国的一部分。 下期预告：“罗斯的中央”——斯摩棱斯克公国 参考资料： Біч Міхаіл і інш. - Гістарычны шлях беларускай нацыі і дзяржавы. - Мінск. "Беларускі кнігазбор". 2001 Кастусь Цвірка. - Гісторыя Беларусі - паводле паданняў і легендаў. - Мінск. «Современное слово». 2006 Пад рэд. Я. К. Новіка, Г. С. Марцуля. - ГІСТОРЫЯ БЕЛАРУСІ У ДВУХ ЧАСТКАХ Ч.1. Ад старажытных часоў — па люты 1917 г. - Універсітэцкае. 1998 俄语、白罗斯语维基百科 图片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