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趋平稳，外地阿姨为什么回不来？人手紧张，在沪阿姨为什么排不满单？

上海人陈女士盼着一直为她家提供家政服务的阿姨早点回上海“解放”自己，留在上海过年的家政服务员石阿姨盼着自己的上单数能尽快恢复到正常水平。这种平日很少出现的“服务缺阿姨，阿姨缺客单”现象，在最近的上海多有发生。 疫情冲击之下，上海家政市场正在经历一轮阵痛。用上海市家庭服务业协会（以下简称“家协”）会长张丽丽的话说，受疫情影响，家政行业出现了“供应与需求双降低”的局面。但这种“双降”并未带来均衡，反而造成供需双方的困境——不少家政企业面临“人员不足、单量不足”，而许多市民早已“求家政若渴”。 疫情已趋平稳，外地的阿姨为什么回不来？人手如此紧张，在沪的阿姨为什么排不满单？在这个关乎民生刚需的行业，大多数企业仅靠赚取中介费获利生存，供需散落在大大小小的家政企业中，缺乏行业性整合。家政服务全面复工，依然存在诸多堵点。 现状 不少家政公司既缺人又缺单 不少企业员工仍在家办公，一些居家保洁、照顾孩子的家政需求自己就解决了。随着更多单位复工复产，家政服务的需求会上升。 3月12日7时50分，家政服务品牌“鲸致生活”的家政员石红玲阿姨来到静安区达安花园小区门口。根据保安的要求，她出示了随申码、14天行动轨迹后，由保安测量体温，三项均符合标准，被允许进入小区。石阿姨长舒了一口气，这意味着8时至11时的第一单可以顺利上户了。 疫情期间，公司要求每位家政员提前一天与雇主联系确定小区针对家政人员的出入政策，但每一次站到不同小区大门口，石阿姨还是会有些紧张。按照公司要求，她随身携带着身份证、复工证、健康证、随申码、14天行动轨迹等材料，以备不同小区门岗的检查需要。 但在实际上户过程中，总有意外情况发生——一周前，她在普陀区高尚领域小区遭遇过最严保安，出示了所有材料仍被拒之门外；在内环内最大的小区中远两湾城，不同的保安会有不同要求。石阿姨记得，有一天遇到一位特别负责的保安，要求雇主必须从3号门绕到1号门来接她，那位雇主当天配合办理了手续，但因为路程实在太远，暂不约下一单了。 进门先消毒，家政人员有了疫时操作要求 “达安花园，随申码＋14天行动轨迹＋体温正常即可进入。”石阿姨打开工作群，发送了这条简短的信息，分享给其它家政员。今年春节，石阿姨没回老家，她坦言留下是为了多挣点钱，但未料到自己因此而独自在异乡过了一个悠长假期，到2月18日才开始复工。而且，疫情发生后，很多客户暂停了服务，留沪家政员一度面临“无工可上”的境况。面对至今还未恢复到正常单量的现实，她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备足材料，多和门岗沟通，尽量避免因门岗不放行而丢了单子。目前，她每天会有1单、2单，偶尔能达到3单。 “受疫情影响，不少家政公司既缺人又缺单。”张丽丽说。上海家协最新汇总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3月15日24时，510家会员单位节后累计复工210家，复工率41.2%。上海家协当日随机抽查的12家样本企业，新增返沪人员30名，累计返沪1148名，返沪率为9.6%。同样是这12家样本企业，当日新增服务订单59单，年后累计新增订单2122单。这是正常情况下一家连锁品牌企业就可以达到的单量。 “节后不少企业员工仍在家办公，一些居家保洁、照顾孩子的家政需求靠自己就解决了。随着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更多单位正常复工复产，家政服务的需求会上升。”张丽丽说，“但有的家庭不敢用钟点工阿姨，有的小区针对外来人员管控措施严厉，‘居民有需求，阿姨进不去’的状况还是有。” 长宁区家协汇总了辖区内家政企业的困难：一方面，由于返沪需隔离14天，家政员面临无场地隔离、需要承担额外隔离成本的状况，加上目前家政服务需求还未完全恢复，导致很多服务员不愿返沪，很多家政公司不能正常复工；另一方面，不少家政门店位于上海主城区，门店租金较高，没有足够的营收，又得不到政策补助，面临倒闭风险。 关卡 阿姨上户如何通过“大门小门” 家政服务发生在家庭内部，安全服务尤其重要。整个流程中不仅要保证雇主的安全，也要确保家政服务员的健康。 现阶段，阿姨接单子，归根结底要过小区、雇主两道门。记者从位于浦东、徐汇、松江、青浦等不同区域的小区业委会了解到，小区的“守门”思路各不相同——有的小区对家政人员全面放行；有的小区出于安全考虑，仅允许月嫂、育儿嫂、住家保姆等长期工进入小区服务，对保洁、钟点工等临时出入小区的服务人员尚未放开；还有一些小区，则一刀切地拒绝所有外来人员。 对此，上海家协也在与基层属地部门沟通，确保接到单子的家政员能顺利进入小区。3月13日，郊区某镇就在沟通后放开了辖区内所有小区的人员管制，该片区的家政企业终于可以正常接单了。 为了让同伴们顺利进入小区，家政阿姨在服务之后会在工作群就小区出入措施互相通气 位于浦东联洋地区的某小区，很早就把家政人员的准入决定权交给了居民，家政员只要经居民同意，就可以在做好登记的情况下进入小区服务。该小区业委会委员称，宽松的措施并没有带来家政员的随意进出，在疫情发生后相当长时间内，绝大多数居民选择停止了零星的家政服务，“这足以说明，作为最直接的接触者，居民能够结合防疫动态自行做好家政人员入室工作的风险评估。” 如果说小区大门体现的是社区的管理思路，雇主家的小门则反映了家庭需求与风险认知的博弈。“叫还是不叫阿姨？”疫情期间，很多家庭会有这样的疑问，但在真正的需求面前，找人是第一位的。“80后”王先生2月6日迎来家中“二宝”诞生，本来预约了一位西安阿姨来沪，考虑到疫情期间来沪途中存在不确定性，他们需要另寻一位在沪阿姨。“中介推荐了一位阿姨，说是刚下户，住在集体宿舍等单子，我们也不是没有担心，但鉴于阿姨难找，我们稍作核实后就选择了签约，并帮助这位阿姨在小区居委报备办理了一切手续。” 上海家协最新发布的《家政服务业复工复产工作指引2.0》，要求复工企业掌握每一位上户人员的健康状况和近期行程，对上户服务也提出了非常具体的疫时操作要求，在每天两次监测体温、全程配戴口罩、分装消毒液、进门七步洗手法清洗双手、与雇主交流保持1米距离等具体的自我要求之外，也提醒家政员观察雇主的健康状况，若发现雇主家庭有发热、咳嗽等症状的人员立即停止服务，并第一时间告知家政企业。“家政服务发生在家庭内部，安全服务尤其重要。整个流程中不仅要保证雇主的安全，也要确保家政服务员的健康。”张丽丽说。 呼吁 行业复苏需要各方建立信任 上海家协的会员单位陆续采用在公众号上发布家政员隔离记录的方法，让雇主能够放心下单。 3月15日，上海人陈女士恢复了自家的家政服务，而此前两个月，她独自承担了家中所有的“买汏烧”。“一是阿姨进小区太麻烦，二是我自己比较谨慎，局势不明前宁愿自己‘摒一摒’。” 在见识了阿姨的入户操作后，她笑称很有安全感，决定立即恢复定期服务。“阿姨全程戴着口罩干了4个小时的活，一开始还戴了双层口罩，和我说话始终站在1米之外，自我保护意识比我强多了。” 记者从多家中介机构了解到，疫情影响下，已签约的住家单子更为稳定，住家阿姨这两个月几乎没什么流动性。为了应对春节用工荒，家政行业每年都会用各种办法激励家政人员错峰休假。今年春节，有23万家政人员响应号召留在上海过年，这是疫情发生后上海市场的家政服务能保持平稳的关键。 家政员石阿姨按照小区规定在保安的指导下办理入户服务手续 但“非刚需”的家庭需求则在相当程度上被抑制。同时，27万回乡家政员中，目前仅返沪2.6万名，可见外地家政员完全到位仍需相当长的时间。 “从调研反馈的情况来看，家政员返沪之前会先确定订单，如果被告知暂时只能安排一家，他们会选择留在老家等待，因为对非住家人员而言，自己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据介绍，钟点工一般都固定为几个家庭服务，他们是否愿意回沪，要看来沪后的工作单量，如果单量不足暂不回来，又会影响个别家庭的服务恢复。 如何吸引外地人员返沪，如何让恢复的家政需求匹配给已经在沪的家政员，非常考验企业智慧。 因“共享员工”而出名的鲸致生活，因为提前做了共享员工、家政员在线打卡、隔离名单在线公布等工作，目前复工数据平稳。从2月初开始，这家企业就响应盒马鲜生的“招工令”，不断推荐家政服务员到盒马面试“上岗”。有了这个“共享员工”政策，回老家过年的家政员在节后陆续返沪，为企业正常复工做好了人员准备。与此同时，公司将返沪家政人员分批次隔离的情况逐一发布在公众号上，并组织他们使用每日打卡系统确定行动轨迹。这些即时记录的信息，通过手机即可供雇主查看，为家政员和雇主之间建立起信任。 据了解，目前这款每日打卡系统已经免费开放给全市的家政人员，上海家协的会员单位也都陆续采用在公众号上发布家政员隔离记录的方法，让雇主能够放心下单。 张丽丽呼吁，加快建设上海家政综合服务平台，让用户能在统一的平台上了解家政机构、家政人员的准确信息；政府相关部门能在财税、培训等方面对企业予以实实在在的支持，促进行业提质扩容。